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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花】行路难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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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提问点文,双花论坛体,PS“看你怎么装逼。”

·搭配河南话(中原官腔?),风味更佳。


——※——

我是在去往大理国的路上遇见他的。

他说,要回故乡。

 

故乡。故乡是哪儿?

“我还没想好。”他回答。

这神经病吧。我咳嗽了一声,接着问:“那你这是准备在路上想清楚,自己的故乡在哪儿?”

“对啊,能想明白就好了。”他摇了摇头,小辫子被甩到了肩膀前面。

……绝对是神经病。

 

“呃,要不我跟你一路。”我忍不住说。江湖儿女侠肝义胆,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送疯子回家也算行善积德,“你的马呢?”

“我没有马。”他道,“我想走回去,用腿走回去。”

顺便说一道儿,当时我们在琅琊台。

 

我说,琅琊台到大理国是个什么概念——六千里呐各位看官哟,用脚走完?

“想多了吧?”当时我就毫不留情地把他给笑话了,“别说你这身板儿有没有那个脚程,我告诉你,出了荆门呐,可就不是官府地儿了。”

“嘿,那是嘛?”他用琅琊土话问了我一句。

那是嘛?拦路打劫的土匪,圈地为王的寨主,收钱卖凶的刺客,蒙面拾荒的忍者。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出了荆门——”我拉长了一点儿声音。

“是江湖。”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怕了吧?

“你可别小看了这江湖啊,”我凑到他鼻子前头,故意做出个吓人的表情,“老大了,可深了。”

“我知道。”

“嗯?”

“我还是个小鬼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过。”他挠了挠头,“没想到现在居然是个小鬼跟我说这些。”

 

“你他妈才是小鬼。”我下定决心要让这个不知风波恶的家伙醒醒脑,顺便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要走也行,一起走。遇上事我护着你。”

“护着我?”

“有意见?”我有些不高兴,嫌我不够格了怎地。

他看着我笑了。

 

“你以为江湖的路上有什么?”他问,“千般艰阻万般险?一片暗黑,鬼魅丛生?风起云涌,气象万千?”

“可不?”我撇了个嘴。江湖有个这样的传说,人称天下第一的斗神被逐出他一手建起的城,又遭长老不罢干休地暗算,追杀他的人遍布角角落落。可那人竟是在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拉扯了新的武馆儿,回归了荣耀之巅。

江湖……是一个传奇啊。

不是我不说出来,只是,咳,你说我犯得着跟他扯么。

 

向天涯 于 丁丑春 大宋绍圣四年二月廿八。

 

——※——

运气不好。上路没两天就碰上波山贼孙子。

 

我说话算话,拳头一挥把他护在了后面,自己一人打九,最后把他们双腿并着往上一举就扔到了沟里头。

可怎么说呢,英雄也难免马失前蹄。

我就是没注意上对面有个使暗器的,肩膀给划着了。那人从我身侧溜了过去,刚好就冲着背后那个小辫儿疯子的方向。我没法子转头去救,只能大喝一声,教他能跑多远跑多远。

 

结果等打完那八个,转头回去的时候,我看到那土匪碎了。

没错,是碎了。

碎头碎脑,碎骨头碎肉的。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腿走回大理国?”

他站在破碎的血花中,回头看我,眼神却干净的没有一丝杀戮之痕。

“我想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因为太悲伤了,不走不行。”

“我必须得让自己的脚踏在地面上。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痛,我才能找到那些我寻觅几度而不得的东西。”

然后他突然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四周环绕着一堆碎了的土匪,他站在中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瘆的慌。不过他好厉害啊。

大概是,欲练神功必先疯?我打了个喷嚏。

其实我本来应该打个哆嗦的。

不多想了,上路。

 

向天涯 于 丁丑春 大宋绍圣四年三月十二。

 

——※——

今天有个奇怪的人跟我们同行南下。

举着一把油纸伞,眯眯眼长烟斗乐呵呵,似乎和他是老熟人,特别喜欢撩他,一撩一个准。

说实话,我觉着喜闻乐见。

末了那人拍拍我的肩膀,说了声小伙子不错,然后在下一个弯道口儿拐到东边去了。

他看着那人的背影,一直站到我催他走。

 

那人吃了我中午的苞谷饼子,我没饭吃了。

“你应该把馒头分我一半儿。”我眼睁睁看着他吃午饭,把口水往肚子里咽,“那可是你朋友。”

“他摸走的是你的饼。”他心不在焉地啃着馒头。

我越看越来气,伸手就去把那馒头抢来塞到了自己嘴里。

 

“嘿!你小子!”他摆出一副要跟我好好算算账的表情,“跟那老家伙一样不要脸!”

我没听他说话,只管把馒头往嘴里塞。他定定地看着我一会儿,突然问:“你使矛,你可曾听说过斗神?”

“当然。”我咽下最后一块馒头,费劲地答。

“那你倒是怎么看这事?我便是指他被长老诬陷,被迫弃城。”

“没什么好看。”我直答了,“嘉世长老捏造是非,蛊惑民心,罪有应得。”

“可不止长老。”

“还有城中的百姓。”我替他答了,“那是受人蒙蔽。谣言威力如此之大,别有用心之人简直可怕。只不过……”

我本来想接着说斗神面前这都不是事儿,可他却抓住了另一个句子不放。


“人可怕?那你说是人更可怕,还是天更可怕?”

“难道不是一样?”我讲,“大势所趋,变的人多了,天就变了。”

“那不是天。”

他摇头。

“真正的天要亡人,从来都不是堵你的棋,而是拿走了你的棋篓子。”

 

我摇头:“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

“就拿叶秋作比方吧。你说要是他这样一个人哪——”他低垂着眼眸细细想了想,“在逃避追杀的时候,摔进了沟里腿断了。会是怎么一般光景?”

“别这么说他。”

我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光火。进行这样的假设,哪怕只是假设,都足够让我不痛快。

“那可是斗神!虽说有道天命不可违吧……”

我喘了口气,待呼吸平静了下来。

“但如果是他,我就信了人定胜天这句话。”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摆手。

“罢了,”他说,“如果是他的话,我也信。”

 

——※——

然后他就扯着我讲斗神了。这一讲就讲了十里路,已经是夕阳西下。

我们到一个小清溪的岸边洗了路上他用弓箭射下来的野雉,抹了些盐巴细细在火上烤熟。

“造成叶秋孤立无援的是什么?长老态度是一方面,但归根结底是他不愿意迁就官府,一心向武。其实几大门派与官府并不是沆瀣一气操纵了江湖间事,只是相互制约相互利用罢了。与这些人打好交道,事情会好做许多。”

他掏出一份儿干粮,一半给了我,一半儿自己留下。

 

“那问题来了。死活不向官府低头,和为了不重蹈斗神的覆辙,偶尔和穿袍子的喝喝酒打点关系,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去争那个荣耀,到底哪个才是一心想赢?”

我想了想。

“都是。斗神不愿和官府亲和,大约只是他性格如此,同他是不是一心想赢没有关系。”

“哦?”

“没错,这是伤了他。可坚持初心的必有好报。你看他最终不就是不屈就,不委曲,照样能站在最高的地方,做他愿意做的那种人吗?”

我说着自己都不自觉骄傲地挺了挺胸。

这样的人啊,这样的江湖啊,真是个传奇。

 

“有人比他俗。”

他突然说。

“有人比他俗,有人愿意去配合官府,愿意抛去城主职位,愿意做客卿,愿意众叛亲离,但还是输了。”

我没忍住要张嘴。

“不不不,这就是个个人心性的事儿,没有俗雅。”

他见我表情不对,赶紧改口。

“——我只是想说,有人跟他一样想赢,但还是输了。”

 

“总要有输赢胜负*。”我回答。

“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他是个传奇。输得起的人,老天却反而想让他赢。”

“输得起,不代表他不想赢。”我讲。

“正是。也是这种传奇啊,向我们证明了坚持初心的必有好报,在向我们证明,江湖是个能产生传奇的地方。如湖波般一片平,没有什么苍天不公。”

他扬起嘴角。

“呵呵。”

 

“你呵呵什么?这难道还有假?”我不知为什么有些暴躁。

他低着头没有看我,手摆弄着佩剑上的絮子,那把剑我从没见他拔出来过。

“你知道吗,无论哪种类型的想赢,都可悲不过命里要在路上走,却断了腿脚。”

“我靠你大爷,想赢哪里可悲了?”果然还是忍不住。

“谁知道呢?”他又笑,“大概是执着地追寻一些美好而无用的东西吧。”

 

不知为什么,他的话语里有几分低落。

这是咋了?斗神,难道不是个振奋人心的谈资吗?

 

顺道一提,那天一直有人在唱——

行路难,

行路难,

多歧路,

今在安?

 

向天涯 于 丁丑春 大宋绍圣四年四月廿七。

 

——※——

马上就到目的地了。大理国的水汽丛林味道,荒蛮子的身体的味道已经飘荡在了空气里。

可就是在这个地方,瀑布的吊桥断了。

 

“你怎么想?”

我们背着行囊在断桥边上站了很久,他问我。

“上北桥吧。”我望着峡谷底下。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中间横了一座北桥,最邪恶的法师在其间盘踞。

江湖传闻里便是早有这么一个Boss,我跃跃欲试太久了——即使现在有个拖油瓶,也不至于费了我的武功。

不妨试试。

 

一试就后悔了。

我在心里咋舌,自己大概是要砸在这儿。

“快跑!”我对他吼,“我护不住你!”

紧接着我就被北桥法师掀到了半空里。腾空而起的时候我瞅着下头里,大山森绿,摔死在上面似乎也能是件舒服的事儿。

耳边先是风声,然后是剑气的声音。

然后有个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脸落了下去。

 

我睁开眼,对上北桥法师狰狞的面目。

他胸口开了一个大窗,那股剑气压着他,让他比我更快地坠了下去。紧接着又是几道剑携风而破的声音,只是被带起的气流拂面,却有被冰刃划破心脏一般的凛冽感。

然后我就被人拉住了,狠命一拽的同时我眼睛还盯着北桥法师。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分崩离析,浓重的血腥味从身下苍苍郁郁的峡谷里弥漫上来。

 

我们停在半山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站在一步就要踏进深渊的地方,慢慢收剑入鞘,然后转过身。

他像是在看着我,又像是在看着什么老早以前的东西。眼神如那把剑一般寒光阵阵,那股冰冷的气息能一直袭到人骨头里面。

 

“总有那么多要逞强的人。”

他说,然后蹲下来,细细为我包扎好伤口。

头顶不知名的山花落下来,有一片掉在了他的肩头。


在这个时候,一支同去大理国的商队经过,商人勒着马停下来,用当地土话呼喊着,向岩石上的我们伸出双手。

他们围着我们好一阵嘘寒问暖,不过我一句都没有听懂。最后总算站出来个会说中原官话的,跟我讲,我们可以带你们一程。

 

我猜想他肯定又是要拒绝,就如他当初拒绝我一样。

可他低头呆了半晌,说,好。

 

向天涯 于 丁丑春 大宋绍圣四年五月廿八。

 

——※——

有商队的车马,剩下几步路不过是三个昼夜的事。

他们把我们在城门三里的一片野地里放下,说是要先去边上一家驿站补充粮草,并为我们指得了去城里的路。

与领队道过谢,便又只剩我们两个了。

 

结果,就在这大理城的边界上,他与我道别。

“你不进去?”我问。

“该回去了。”他说。

“你就在离城门口三里远的地方站这么一会儿?”我又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了。

“谁告诉你我要进去的?”他问。

“你不是说,你要回故乡?你连城都不进,管这荒郊野岭的叫故乡?”

 

这下他反而是笑了。

大理国都城独处西南,本是一方宝地,栖养久了更加繁华,载货的马车来来往往,隔了墙都能听出市里的喧闹。

 

“你说,故乡是什么?”

“故乡吧……”我歪着头想了想,这一路上他好像把什么都跟我讲了,可惜我什么都没听懂,“大概就是年轻的江湖儿女们想逃离的地方。”

“也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会想着要用腿走回去的地方。”他帮我补完。

“但是不管多大了,回不回去,你忘不掉。就算你一个劲儿的想忘,就算它的每一寸山水都在向你叫嚣着忘了他吧忘了他吧,但还是忘不掉。”

我又跟着补充。

 

真有意思,像是拿着一瓶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也不知道几分风霜体会出来几分浓醇。我突然有些不舍他的离去,倒是已经知道了他并非癫狂。

“照你说的,”他对着我笑了笑,“我突然发现,我走这路是在和过去寻求和解。那不仅是我失去的,也是我将要面临的。”

看我似懂非懂的样子,他把目光移到山峦深处。

“那个人便是我的故乡。”

 

“孙哲平便是我的故乡。”

——他说了什么?车马的喧嚣声太大了我没能听清。

“我要用我的腿走回去,可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故乡没有了。

“走回故乡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觉得啊,到这儿就够了。”

 

他打了个响指,地平线的边界突然飞来一片红云。近了看,那是漫天纷纷扬扬的花瓣。

我吓得撂了扁担。

“你是谁?”

“江湖儿女。”他笑。

那纷扬花瓣化作一只仙鹤,收拢翅膀停在他身边。每一片小花都四处飞舞,却被局限在仙鹤的形状里,远看了是浮光流动。

 

“那你现在又是要回哪里?”

“回江湖,”他答,然后将视线转向天边。

“从现在起,故乡就是江湖了。”

白鹤展翅,发出一声似凄厉的鸣叫,直直地向着太阳飞去。

 

这人!

“有仙鹤不御,非要用两条腿走,神经病啊。”

我咕哝了一句,然后迈步走进繁华的大理国。抬眼看见了城墙上两个大字——百花。

两个开城城主,一个叫做张佳乐,一个叫孙哲平。

 

向天涯 于 丁丑春 大宋绍圣四年六月初一。

 

 

*《九万里风》 死者葬仪

·可以猜一下向天涯到底是谁的马甲……

·提问点文的姑娘~ps里的话儿要是正儿八经说的,那稍嫌重了(哦没有辩解的意思我承认是真的)装逼过分大概是有——毕竟打了cp标签儿不谈爱那是走板儿,嗯。但我要是只谈爱的话……那可难看了真的,我不装点儿逼我,我也不知道写啥了……QAQ。

Lmte按初心,带一点欧美风,肉很多但也许是全拉灯。新文尽量改改这缺点。

唔,良药苦口,感谢啦!摇个尾巴w

如果是逗我玩儿——嘿哟你也不看看大爷我的名号?敲你丁丁剪你丁丁哦!私信来撕!看我怎么装逼?呵呵,这个装得够不够呀两小时交答卷儿你来一个试试呀还不快跪下唱征服嗯哼?(笑)


14 May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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